毛江森：病毒溯源，由此及彼
原标题：病毒溯源，由此及彼| 毛江森院士与“外调粮”的流通优化
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在全球爆发，在防治病毒的同时，我们必须追溯病毒源头，找到病原，才有可能防止病毒卷土而来。
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陇西县出现疑似病毒性“出血热”疫情，毛江森凭借专业的科学素养，追溯出病毒源头，帮助当地农民迅速找到病因，挽救了大量儿童的生命，及时遏制了恐慌的蔓延，并在解决国家“外调粮”流通的安全问题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毛江森院士
毛江森，中国科学院院士、病毒学家。早期主要从事脊髓灰质炎病毒疫苗和细胞培养技术的研究，对我国脊髓灰质炎疫苗的发展和干扰素的研究工作作出了重要贡献。1978年后，他率先在国内开展甲肝病毒研究，并研制出安全有效的甲肝减毒活疫苗，使我国甲肝发病率大幅下降，有效保护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健康。
下放基层，解决农村公共卫生问题
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新中国的医疗卫生事业取得了很大的改善，但广大农村地区的医疗卫生条件仍然相当薄弱。1957年，毛江森从上海医学院毕业后进入中国医学科学院病毒研究所工作。他先后参与了细胞培养技术及我国首批脊髓灰质炎活疫苗的相关研究，并在国内率先开展了干扰素的研究，为我国医学病毒学的学科建设和发展作出了贡献。
1965年6月26日，国家发出“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的指示。在此号召下，大批城市医务人员陆续奔赴农村、边疆，投入到基层医疗卫生服务的建设中。毛江森积极响应，主动报名参加“六·二六”医疗队，去湖北乡下参与治病防病工作。
“六·二六”医疗队留影
1970年初，毛江森再次成为“六二六”医疗队的一员，并随队来到了甘肃。
甘肃位处我国西北，不仅生活条件艰苦，医疗卫生环境也很差，由于不具备较好的科研环境，因此毛江森基本停止了科研工作。他主动选择进入最基层的人民公社卫生院工作，去一线为缺医少药的农民服务。在这段时间，他对于我国的农村公共卫生问题有了深入地了解。
六·二六指示后，大批医务人员奔赴各地农村开展各项工作
毛江森等科学家们对贫困地区进行了大量的医学应用研究，解决了一批在当时困难条件下严重威胁人民健康的卫生问题。他们从系统层面提升了基层的卫生水平，发现和改善系统性的卫生问题。
承担责任，探究儿童出血病
1974年，甘肃省陇西县一个村庄突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出血疾病。发病者主要是婴幼儿，病症表现为神志昏迷、口鼻流血不止，一个月内接连出现了多例婴幼儿死亡的情况。当地立即派出了专人调查，根据死亡儿童的特征，县医院初步认定此次流行的疫情为“出血热”，医务人员据此用药治疗，却迟迟没有效果，患病婴幼儿还是接二连三地死去，于是只能紧急上报，请求省里支援。
这场疑似“出血热”的疫情受到了省领导的高度重视，并要求甘肃省防疫站立即查明原因。当时，毛江森作为北京专家，已经被调到防疫站工作了一段时间。防疫站的穆站长考虑到毛江森擅长病毒学研究，于是亲自找他说明了陇西疫情的状况，派他去查明疫情原因。
在奔赴一线考察情况后，毛江森凭借多年从事病毒研究的扎实理论功底和实践经验，很快作出判断：此次陇西县流行的疾病并非“出血热”。在果断地做出判断后，毛江森事实上已经完成了省里下达的任务，但他并没有结束工作。医者仁心，面对一条条鲜活的生命，他选择留下来，主动承担了查明病因，以便对症治疗,消除疾病隐患的责任。
发现“外调粮”的安全问题
是什么原因导致的疫情呢?毛江森陷入了沉思。由于没有先进的科学仪器，也没有完善的医疗设施，他决定自己徒步挨家挨户地走访，进行流行病学调查。他努力搜集各种可能致病的因素，走访过程中，一些农民家里发绿的玉米粒引起了他的特别关注。
经过与当地人的交流，毛江森了解到，那些发霉的粮食是国家发放的“外调粮”，也是这些家庭赖以生存的主食。毛江森将搜集到的可能致病原因整理、分析和对比后，最终将目光锁定到了这些霉变的“外调粮”上。
我国上世纪70年代的农村返销粮供应证
毛江森认为陇西地区的疫情的罪魁祸首在于发霉的外调粮。当时，陇西地区产粮有限，“外调粮”成了当地农民的主要粮食来源。但是“外调粮”需要从遥远的东北地区调运过来，在路上要经过10余天的长途运输才能到达陇西，而且由于当地运输及仓储设备落后，很有可能产生粮食霉变的问题。
他大胆推断：这次疾病多发于婴幼儿，主要是因为霉变粮食内含有很小的毒素，成人食用发霉粮食后，毒素可以经过母乳进入婴幼儿体内，婴幼儿凝血机制不健全，因而引发出血。他力排众议推翻了“出血热”的诊断，并且要求立刻停止发放外调粮。
当时并没有任何实验室研究和数据支持，万一推断有误需要承担很大的责任。但毛江森坚信自己的调查结果，并呼吁大家不要再食用霉变的粮食。患病的家庭停吃霉变停吃几天后，因病致死的婴幼儿数量就明显下降。后来，兰州大学生物实验室从外调粮里分离出一种破坏人体凝血机制的镰刀菌毒素，证实了毛江森当时的判断。
毛江森发现这场疑似出血热的儿童病与当地的外调粮有关，罪魁祸首是那些发生霉变的玉米
毛江森以科学的态度、医生的责任和对道德与真理的追求，在陇西疫情最严重的时候用最快的速度找出病因所在，使得当地疫情得到有效控制。毛江森说：“道德激情使人不顾个人安危，但是科学的方法是解决问题的钥匙。”
“外调粮”的流通优化
“外调粮”的流通运输不仅与粮食供应有关，更会直接影响到广大百姓的饮食安全问题。当时的中国才刚刚建立起将粮食从东北调运到全国各地的铁路体系，缺乏管理经验。陇西疫情就反映出了我国外调粮流通管理工作中存在的不足之处，该问题引起各级相关部门的重视，外调粮的流通情况随之得到迅速优化。
在上世纪70年代，我国斥巨资从国外引进成套生产设备，用以生产化肥，有效地提高了粮食产量，各省、各地区逐渐能够实现粮食自给，“外调粮”逐渐退出历史的舞台。
以毛江森院士为代表的 “六·二六”甘肃医疗队获感动甘肃·2011十大陇人骄子特别奖，并入围感动中国候选人物
如今，我国的粮食储备主要用于调节粮食供应需求、稳定粮食市场以及应对自然灾害或者其他突发事件，粮食储备系统对于国家粮食安全依然起着压舱石的作用，而毛江森关于陇西疫情的发现与解决和对“外调粮”安全的研究也依然在发挥着作用。
毛江森院士在实验室
毛江森等科技工作者们对于相关问题的关注体现了一个科学家的家国情怀。他们在关注科技前沿的同时，利用扎实的科学知识解决人民群众迫切的需求。在当今时代，广大科研人员同样应当学习老一辈科学家，在“仰望星空”的同时，也“脚踏实地”，发现并解决基层的生产实践困难和系统性问题。
文：
潘龙飞，北京大学医学人文学院，讲师
戚文秀，北京大学哲学系，硕士研究生
*本研究受中国科协老科学家学术成长资料采集工程资助（项目号：20200304CG122404）
参考资料：
[1] 陈崎嵘.愿天下无甲肝 毛江森传[M].北京：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 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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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姬广武.历史深处——“6·26”医疗队在陇原[J].丝绸之路，2012（15）：15-26.
[5] 姬广武. “六·二六”医疗队在甘肃[J].党的建设，2014（3）：60-6
